2010年4月28日,经过长达两年艰苦卓绝的抵抗,中钢协常务副会长罗冰生承认,中国在2010年铁矿石谈判中处于不利局面,国内钢铁企业可以与三大矿山公司个别接触。这意味着中钢协主导的铁矿石谈判以失败告终。
铁矿石进口主体的过于分散,其背后是钢铁产业的分散。产业分散导致盲目进口、恶性竞争,从而严重影响到铁矿石谈判中的话语权,难以形成相对一致的对外博弈力,让中国丧失了作为铁矿石大买家的优势地位。对于这一问题,政府、行业乃至钢企并不是没有看出来。这些年,钢企的并购重组目的之一即为此。
有关铁矿石的谈判,如今成了检验中国需求在全球影响力的一块“试金石”。可惜,中国需求的作用在铁矿石市场很不理想。从几年前中国钢企正式和三大铁矿石巨头进行价格谈判起,到现在年年耳闻的是中国钢企被迫接受三大巨头的价格条件,即使在金融危机肆虐的去年也不例外。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,原因之一与中国钢企铁矿石采购供应体系过于分散有关。罗冰生坦承,中钢协曾呼吁钢厂联合抵制三大矿山大幅涨价的做法,控制进口节奏。但由于要保证自身原料供应,这一倡议并没有得到多少钢厂的响应。
在中国,钢铁业是一个颇独特的行业。它既不像石油、发电等上游资源行业那样,实现了央企的大一统,也没有像机电和轻工等下游行业那样,早已彻底民营化,这是一个半市场、半管制的特殊行业,钢材价格已经完全市场化,而钢铁资源配置又牢牢抓在政府手里。另外,尽管国有钢企占主体,但除了少数央企外,其余的都是地方钢企。
在钢企的兼并重组中,既有国有钢企的相互重组,也有国有钢企重组民营钢企,以及民营钢企重组国有钢企。而国有钢企的相互重组,一般是作为央企的钢企并购地方国企的钢企,但坦率地说,不论哪种形式的兼并重组,整体效果都不是太好,基本还处于规模扩张的层面,没有进行实质性的合并。原因出在几乎所有的重组都带有政府的意志,是“拉郎配”或“近亲繁殖”的结果,即使确出于企业发展需要,政府在重组过程中也介入很深。
钢铁行业的这个特点,决定了政府是兼并重组的主导者,这使得重组存在政府利益分割的难题。如果是市场配置资源,重组看重的是效率,但政府撮合的重组,它可能就意在其他,比如,为了获得新项目的批准。现在国家控制产能过剩,不搞新钢厂审批,只有兼并了老厂,淘汰了落后产能,才能有新指标。另外,在重组中也存在中央和地方的利益博弈。由于地方钢企占地方政府财政收入的比重较大,地方政府出于保护自身利益的需要,往往支持地方钢企做大。所以我们看到,近年几大钢企的重组,基本是在本省,如河北钢铁、山东钢铁,而跨地区的央企兼并地方钢企,则要缓慢得多。
即使是省内企业的合并重组,由于采取的是国有资产的划拨调整,目前主要还处于规模扩张的层面,虽然这也是必要的,但兼并重组后的企业大多还是独立核算、独立经营,并未对业务流程进行重组。因此,与兼并重组前相比,也不能发挥规模扩张的实效性。
总之,在政府的强力干预下,钢铁业的兼并重组多催生出一批换汤不换药的翻牌公司,企业机制和股权结构并未有根本变化,也就很难达到国家的预期目的。这并不是说在企业的整合重组中不应发挥政府的作用,而是说这种作用的发挥必须适度,不能损害市场的运行机制。如果政府介入过深,企业重组变成为了完成政府的任务,则必然会打乱和改变市场规则。
铁矿石谈判的屡屡失利告诉我们,钢铁业需要真正基于企业自身利益的市场重组。因为做大做强只能来自于残酷的市场竞争,而不是政府的行政指令。